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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腊月霜寒

得意楼号称宣京第一酒楼ä,取“人生得意须尽欢”之意,酒楼修得十分气派,装潢可称奢华,历来是达官贵人往来之地,等闲人难进。一个形容落拓的灰衣客明目张胆地坐在得意楼门前不远,身前๩地上还摆着一壶酒,慢吞吞地仰头往嘴里灌酒,满身酒气,形容脏ู污。

还是那ว句话,算命的虽然爱找抽,但也๣不至于毫无缘由á地找抽玩,更不至于毫无缘由á地把自己้打扮成那样找抽玩,算命的在那儿咿咿呀呀唱半天,什么“千载史书๰歌风华,风华背后常泣血”,什么“戮剑只从磨砺出,谁人识得阶前๩身后血”,不就在说。那ว谁谁虽然很牛,但也๣不是无懈可击,你回去翻翻他的血泪史,总能ม找到比较合适下刀子的地方。知己้知彼,才能ม百战不殆嘛ใ。

方亭迷糊地摇头:“我不会吹笛子。”

黄莺摇头:“前些日子才来的,这些天好像一直都在,有时候就唱些有的没的的小曲儿,打赏的人似乎也不少。妈妈嫌他吵,找过人去赶他,但他每次都能ม跑到没影子,总是赶不走,也拿他没办法。”

屋内陈设极简,除了一方แ琴案外,就是一张方桌及两ä把木椅,柳从之打量一圈,视线凝在方桌之上,桌上摆着两ä样东西,一个ฐ金丝绣鸳鸯香囊,以及一匹红绸……不,不是红绸,他微微一勾唇角,这是一件嫁衣。

南地的歌轻柔如水,婉转清丽ษ,北地的歌却苍劲豪迈,老宁王一届武将,更是只会唱战歌,然而没有一曲子比战歌更适合滴水成冰的凛冬——那ว是能够撕裂ฐ风雪,能够在呼啸狂风里远远传出去的狂曲,那是……北化的曲子。

“此话不假。”柳从之微微一叹,“可我每每看到这张图,却总能看到处处烽烟,处处饥贫。”他抬手在地图上轻点,“北疆苦寒,缺衣少食,辽城一带受月国侵扰,劫匪过处,不留แ寸瓦……南地富庶,可若天公不作美,仍是饥民遍地。四海无闲田,农夫犹饿死……”

更让人哭笑不得的还在后头,薛寅逛够了,懒洋洋慢悠悠,啃着一串糖葫芦,登了楚楚阁。

阿姐这性子倒是一点没变,薛寅摇摇头,乖乖地站起身,姐弟俩人走到檐下,有一搭没一搭地说话。

霍方面如槁木,一路显得分外沉默,等后来宴席开始,群臣纷纷向新า皇敬酒,阿谀奉承者有之,也有不那ว么热络的,但都捡了漂亮话来说,不愿触新皇的眉头。柳从之似乎ๆ也๣兴致颇好,来者不拒,酒到杯干,但酒量极好,面上不露丁点醉意。待群臣贺罢,霍方แ倏然执起一杯酒,站起身,朗声道:“柳从之,我敬你一杯。”

柳从之轻笑:“不急,先下一局再说。”

方แ亭摇摇头,“你很害怕。”

柳从之声音不大,然而他一说话,漫天的嘈杂声倏然一收,周遭竟是出乎意料地安静了下来,柳从之低头审视薛寅,目光清明而锐利。

他败了,一败涂地,再无转圜余地。

他一句一句直指重点,霍方แ脸色惨白,沉声道:“天理昭昭,霍方绝不能ม坐视反贼坐大,窃位篡国。”

“随便读,反正现在该知道的不该知道的人都知道了,不知姓柳的在这城里布下了多少暗桩。”薛寅活动一下筋骨,关上了窗户。

“可是后悔?”

薛寅不为所动,打个呵欠,“他姓甚,名谁,家住何处?他不来找我,我就去找他。”

“水路么?打宣平,走水路确实是好办法,出其不意攻其无备。”天狼索性也执起一枚白子,放在棋盘上,“不过事先做好防备却也不难,这只能是奇兵。”他补上了一枚白子,薛寅之前๩放下的黑子立刻被白子包围,吞吃。

下面人一对望,叹气。霍方แ出列:“自华溪至宣平,要渡澜江。澜江堪为ฦ天险,臣以为,应当派兵前往澜江阻截柳从之ใ部ຖ队,尽量将其拖住,同时在宣京设防,以备迎击。”他说到这儿,忽然顿ู了顿ู,似乎有些犹豫,“另外,宣京兵力实在不足,应当急召辽城王溯回防勤王。”

这老头大约是训人训多了,张口就是大道理,配上他那低沉的嗓音,还颇有些震耳聩的效果——可惜对上薛寅这等人,震耳是有的,聩嘛……就不尽然。薛寅慢吞吞坐直身子,脸຀上毫无愧疚之色,淡淡地“哦”了一声。

薛寅坐起身,“快说。”

薛寅摸着下巴,“华平不管事?”

过了一会儿,臣子的内讧终于结束,华平转头冲薛寅微笑:“还请宁王安排手下人跟禁军走一遭?宁王预备如何安置手下人?”很显然,他到底还是那个权倾朝野的华平,也很显然,他坚决地想要给薛寅一个下马威。

薛寅不着急,他当然不着急,前面等着他的也没好事,他着急干嘛?

薛寅于是嘿嘿笑:“阿姐息怒,阿姐请坐,谢谢阿姐。”

一个念头转过,他呼出一口气,正襟端坐,开始提笔寄书一封奏章。

他写字的姿势非常正,一举一动一笔一划ฐ都有讲究,此为袁氏教养,非数年之功不能ม成,即使离经叛道如袁承海,有太多东西已刻๑进了骨子里,磨灭不去,如与生俱来。

袁承海书法极佳,字字端正严谨,很快,一封奏折写完,天色已暗。他本欲将奏折直接放入袖中,然而顿ู了顿,忽地想起了什么,扬声唤外间书童,“袁谨,明天是什么เ日຅子?”

书๰童不明所以,答道:“今儿是十七,明儿是十八,怎么了?”

“十八……对了,十八……”袁承海ร摇摇头,将已经放入袖中的奏章拿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