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青徽说得斩ล钉截铁,柳从之抬了抬眉,微笑:“常道无商不奸,你这话说得也在理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一沉:“可正因如此,我必不能放任行商者如此作为,予他们以权势,便也是让他们受制于权势……若有人想只得好处却不做该做的事,那就得看他命够不够硬了。”
薛寅一身华服——柳从之倒也不是全无用处,至少现在他是一个有华服穿的王爷,虽然名号不太好听,身后跟着两个侍卫,目标明确,直奔城西。
过了一会儿,方亭吹完,放下叶子大口喘气,薛寅才如梦初醒,还没说话,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:“好久ื不见,我还当你出事儿了,没想到เ你还是这要死的德行。”
宣京沦陷后,柳从之命人软禁霍方,以礼相待,自己้曾三度亲自规劝,愿其归顺。柳从之劝降之能,天下皆知,但遇上霍方这等软硬不吃食古不化坚持忠君不事二主的,也是没辙。柳从之铩羽而归,霍方昔年同僚陆青徽也曾往规劝,俱不得其法。薛寅本以为ฦ这老臣难免一死,心中ณ颇为惋惜,不料一晃一月,柳从之登基宴请群臣,霍方แ竟赫然在座!
柳从之在棋案一边坐下,笑问薛寅:“可愿和我手谈一局?”
就这么เ呆了一会儿,有人叫他:“路平哥哥?”
薛寅内心叹了又叹,好容易等周围被震得找不到北的人都回过神来了,他仍然跪着,抬起头,可见前方แ众人愣了之ใ后,面上无可抑制ๆ透出喜色,像是被天降的馅饼砸懵了,又难免惊疑ທ,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渐渐响起嗡嗡声。
他周身伤重,刚ธ一动作,便觉脏ู腑剧痛,如遭猛锤敲击,不由á痛呼一声,唇边溢出血色。
薛寅叹道:“一弃宣京,则大势去矣。我断不能逃。”
这里正是他刚住了两天的寝宫,本也颇有皇家风范,华美尊贵,不过被他住了这两ä天,将这里面值钱物件搜刮了一空,于是如今就显得寒酸了,空空荡荡冷冷清清,也没多少家具,他身后不过一张桌子,两ä把椅子,一张小榻,别无他物。
青年文士一怔,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:“是啊,快赢了。”一句话出,他竟是有些恍惚,摇头道:“还差最后一程呢。”
月国人点头,又躬身道:“陛下,那样东西现下不在我身上,而在我一名同伴身上。请允许我前去寻找同伴,届时必定将东西双手奉上。”
说罢,注视面前棋盘,施施然又布下一子。天狼一人执黑白两色,互相博弈,倒是玩得不亦乐่乎。薛寅打了个酒嗝,随手抓了几颗花生扔嘴里,也凑过去看天狼身侧的棋盘,只见黑子势如破竹,攻势犀利ำ兼且稳扎稳打,已成合围之势,白子被逼入犄角,势力极弱,已入绝境。
要这群人安安心心地跪一次,也当真是难得,薛寅坐在龙椅上叹气:“众卿平身。”
当然,前线这时候还是有人顶ะ着的,带着薛朝最后一波能称作大军的十万人的军队,只是最新战报还没传过来,谁也不知道到เ底怎么了,要不要派兵增援,于是说来说去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仅剩的这些国之精英们也只能空磨嘴皮子,整个一团浆糊。薛寅听得头疼,开始还坐得住,渐渐地就歪在了龙椅上,最后整个人趴了下来,手枕着扶手,昏昏欲睡。
天狼慢悠悠地放下茶杯,“第三,我今天抓到一个月国人。”
薛寅声音不大,路平却抖了抖,看一眼薛寅,软着声道:“奴才娘亲得了重病,家里穷,治不了。我……我见这宫里乱作一团,一时糊涂,寻思着弄些银钱救急……”他越说声音越低,显然心里没底。薛寅“哦”了一声,听出了那句“宫里乱作一团”的弦外之意,“这么说,这么做的不止你一人?”
华平霍然回头,阴森森地盯着他,冷冷道:“霍方!”
薛寅点头,“那是当然,这些人都是本王的亲卫,自然要同我一起。”
房门被一脚踹开,一女子端着个托盘大步走了进来,把托盘放桌上,再把盘中乘着汤的瓷碗“啪”一下放在薛寅面前,口中骂道:“你能ม再懒一点么?饭还要人端进来。”
他虽是自语,但屋子不大,其它人俱都听得清楚明白,两ä侍卫面面相觑,神色古怪。
柳从之面上含笑,本待开腔打个招呼,听见这一句,稍微扬了扬眉,笑道:“我怎么不能在这儿?”
声音一入耳,薛寅这下不光眉头皱了,连脸也皱起来了,一脸苦恼地摇头:“我一定是看错了,怎么เ会这么倒霉?”他眼前晃得厉害,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,困意涌起,打了个呵欠,索性把怀中琵琶往桌上一放,趴桌上睡了过去,还不忘用手把耳朵遮住,看上去一派闲适、十分满足地睡了过去。
屋内一片寂静。
两ä名侍卫眼观鼻鼻观心,一声不吭,也不抬头去看一眼那一定笑得很温柔很好看的皇帝陛下。
皇帝陛下的脸当然是赏心悦目的,奈何再赏心悦目也不是谁都能看的,当然,显然也不是谁都爱看。
柳从之看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薛寅,摇头一笑:“看来我是来得不凑巧。”
没人吭声。
柳从之将视线转向黄莺,“这位姑娘是?”
黄莺小声报出自己的名字。
“黄莺姑娘是来陪他的吧?”柳从之ใ微微一笑,“如今既然他已醉了……”他看一眼薛寅,话音忽然一顿ู,停了停,才道:“那ว姑娘先下去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