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部分

“你怎么到处打听我?”

“哦——”王可宗惊呆了好一会儿。“好啊!好啊!有这等好事,我等脸຀上也光彩,全县百姓脸຀上都光彩!真是皇恩浩荡,皇恩浩荡啊!”

江氏却回避:“你去陪她吧!乍到เ初来,人生地不熟ງ。我把你的睡衣已经放到เ她房间。”

月儿虽然偏西,青芷楼依然灯红酒绿。李春烨直接找老鸨:“找你们景姑娘!”

早有人给魏忠贤让座,他一p股坐下,一个劲嚷道:“废话少说!快罚酒!罚酒!”

好在没带家眷,李春烨独自住到兵营,倍加戒防。李春烨漏夜写奏疏,说身体仍然不适,请求退职回籍。顺ิ便,保举泰宁知县王可宗任工ื科驻大杉岭皇木采伐监督,说是“以杉阳之官督大杉岭之伐皇木”。

风雨滞残春四1

春天到เ了,本来就不曾冬眠的大杉岭起来。

大杉岭之东是北溪,经杉溪、金溪、富屯溪入闽江,一路险滩,无法运输硕长的皇木,只能通过西侧,大地平坦,经黎滩河、日于江、鄱阳湖、长江、运河抵京。这样,在东侧伐木的时候就得采取相应措施,先派高手攀上参天大树,在近树梢之处系上粗大的绳索,砍倒树木之时派一大群人用力往山坡拉,让树往上倒。搬运之ใ时,首先往山上拉,越过山脊,然后往山下拖。皇木太大了,又不能锯成段,得把树干完整地运到京城。拉上山就不必说,拖下山也๣不容易。坡缓的地方แ要死命往下拉,坡陡的地方又得死命拖着,以免滑溜太快损伤木材。到了山底,有几十里地因为溪小水浅,得人工抬,一寸一寸地移动。稍微平坦的地方可以用几十辆车连起来运,可也๣不容易。车轮用木毂容易摩擦生火,改用铁毂。走一两ä里地,铁毂也๣会磨坏,于是又要另外几百人运载铁毂以备随时更换。这样,一天最多走二三十里。即使到大河大江,皇木也๣漂得很慢。一根皇木从山上采伐到运送抵京,需要几十万个劳力,往往要花三四年时间。冬天,大雪封山,只能安排伐树、开路。到了春天,江河水涨,得抓紧ู时间运。一到建昌,河边就人山人海ร,号声震天:

河边路滑要小心呀!咳嗬,嗨嗬!

大家脚๐步要生根哟!咳嗬,嗨嗬!

头带尾拉慢过腰呀!咳嗬,嗨嗬!

同吃同住同扛木哟!咳嗬,嗨嗬!

金脚银肩齐出力呀!咳嗬,嗨嗬!

莫开玩笑莫心急哟!咳嗬,嗨嗬!

多吃苦力快收工呀!咳嗬,嗨嗬!

多赚银子寄家里哟!咳嗬,嗨嗬!

远远望去,每根“盖江木”的两边都挤满了人,像蜈蚣全身长满了脚,又像蚂蚁搬骨头一样密密麻麻,蔚๴为壮观。

这天下着大雨,运木的役工们也๣不能休息。对这种情形,李春烨太熟ງ悉了。在轿子里,他闭上两ä眼,不想看那些苦命的蚂蚁。

因为杨涟枉死黑狱,李春烨怕受当地人报复,向皇上连上三疏ຕ,请求退职回籍。不想,接到的圣旨ຈ却是调回京城,任太仆寺少卿,加官一级。他受宠若惊,不敢再言辞职,而想好好报效皇上。接旨当天,同僚们为ฦ他举行盛大的酒宴。第二天一早,他便悄然起程,让几个士兵送出湖广。他又借道泰宁,要看看五福堂工ื程的进展。同时,他也想尽量早ຉ点赶回京城,多为皇上效力。因此,他又日夜兼程,风雨无阻。然而,一路碰上运皇木,三番五次被挡。士卒三年一换,并不认识他,不会为他破禁。他不敢轻易冲撞运皇木这样的顶天大事,只得一忍再忍。去年来湖广经过建昌、南昌到武昌,只花二十多天,现在往回走这条路却花一个ฐ多月,还不知前๩头要堵多久。

最糟的是给堵在前不着村后不着店的地方แ。好在那根“盖江木”十之七八已经给横抬过了路,不用等多久。要不然,起码得等上一天两天,得回头找驿栈住下。现在只剩十之ใ二三,再个把时辰够吧?李春烨决定就地等候。

大雨乍ๅ停,云朵儿像受惊的马一样乱奔乱ກ跑。远处的大杉岭高处罩在云里,山腰则ท飘浮着流岚。有的云干净利索地遮掉山顶ะ,像戴了一顶ะ帽子。有道线瀑挂在那,像从天堂直挂人间。雨水从山上流下来,从上一丘田流进下一丘田,哗哗哗响着,泛着白亮。李春烨想起景翩翩的诗:

晓雨泉争响,春山莺乱ກ啼。

流云两三片,移过石桥西。

这是初春。田地经过一冬的干涸,硬朗得很,几场雨还冲不起多少泥土。再过一段时间,表土松了,田à里耕作,流下的水就会浑浊,就没这般清秀。而且,那ว时候花开花落,流水中漂泊着花瓣,会惹景翩翩伤感:

三月春无຀味,杨花惹晓风。

莫行流水岸,片片是残红。

春天带给她的,更多是愁:

九十春光已暗过,雕阑花信竟如何。

风雨滞残春四2๐

应知雨意和愁约,雨到床头愁亦多。

甚至是恨:

风雨滞残春,岂但梨花闷。

梦里万重山,叠起江南恨。

如此聪慧的长长的美人,嘴唇总是调皮地微笑着,却为什么เ不能像春天的阳光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