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搁以往,听见与史法古有一丁半点联系的字眼,一准像是见了红的斗牛,大河上下,顿时滔滔,双脚引起地震,嗓子喊来海啸,今天估计是作礼ึ拜。这就是陆潘,《庄子在宥》说:“其热焦火,其寒凝冰。”

“好像诸葛亮算一个吧—”

“我知道你还想继续听我的开普勒定律新解对不对?看在你是我同桌的份上,而且你也不太讨厌—更何况叔本华曾说过,‘人类幸福的两大敌人是无聊和痛苦’,而我想要幸福,不想要无聊,就授课与你吧!”刘紫苏听完心里有一腔怒火,不过火有文武之分,文火微小,武火盛大,由于此处是文火,就轻而易举被一口唾沫给浇灭了。出于礼貌,最主ว要的,这是人家的主ว场,加上紫苏又比较能迁就人,此所谓,“烧的纸多,惹的鬼多”,就按照他所谓的互动模式互动起来,“开普勒第三定律,不就是各个行星绕太阳公转周期的平方แ,和他们的椭圆轨道半长轴的立方成正比么。”

“是是是,你将来一定统领文坛—”,那女孩自惭形秽之余,还不忘溜须拍马,完全是在捧臭脚,只是一不小心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。

“以为穿了条烂牛仔裤,披了件破皮夹克,留了卷长头发,就是rockandroll啊,还真以为自己是在‘百家讲坛’啊!顶ะ多是肾上腺激素分泌旺盛罢了。”果然是连珠炮,紫苏想笑没敢笑出来,老老实实把嘴๨巴缝住。瞥见老史正朝这儿怒目而视,陆潘赶紧低下头,继续卧薪尝胆,君子报仇,十年不晚。然后老史准备在黑板上写字,刚一扭头,陆潘就不安分地抬起头,然后老史一回头,陆潘就安分地低下头,如此几个回合下来,老史的后脑แ勺上仿佛装ณ了一个高位刹车灯,只要一停下来,灯就亮了。陆潘则像是见了红灯,“战战兢兢,如临深渊,如履薄冰”。

“一篇是吴潇湘的《春天的少女》,我先给大家朗诵一下啊—”说着,就开始磨豆腐。吴潇湘获此殊荣,意料é之外,情理之中。老史赞其是“不忘情于古典而纵身现代的”台湾作家张晓风,同桌又化身为台湾诗人余光中ณ称其“柔婉中带刚劲”,反正都是自己人夸自己人。

紫苏的左耳朵里进的是自信,右耳朵里出的是自卑,不禁慨叹“命里有时终须有,命里无຀时莫强求”,转而又想到《菜根谭》里“耳中常闻逆耳之言,心中常有拂心之事,才是进德修行的砥石”,则认为“有才必韬藏,如浑金璞玉,然而日章也。为学无间断,如流水行云,日进而不已也”才是人间正道。

“还有一篇,刘紫ใ苏的《怀古》—”,话音将落未落,南偏东四十五度方向约六七米的一个女孩向陆刘这看了一眼。这个ฐ女孩就是女班长吴潇湘,有“铁娘子”的铁面,不是无私,而是有色,有点巧ู克力般的肤色。此时此刻๑,陆刘二人的情绪好比市场上的股票,一个是“多头市”,一个是“空头市๦”,一个ฐ大涨小跌,一个小跌大涨,其实都不好,《庄子在宥》说:“人大喜邪,毗于阳;大怒邪,毗于阴。”虽说陆潘气不打一处来,但不是因为自己的文章不第,无论是谁,他也๣不会放在眼里,他总不会相信,紫苏写的一篇《怀古》,就如《红与黑》的发表,能确立了司汤达在法国文学史和世界ศ文学史的地位。《史记平原君虞卿列传》说:“夫贤士之处世也๣,譬如锥之处囊中ณ,其末立见。”

这一眼,陆潘恨不得在阳春三月,“温室”一样的教室里,扣上一个用隔音效果极佳的中ณ空玻璃制ๆ成的头盔,戴上一副两块“外飘窗”材质的眼镜,好不去跟他口中的“辽东豕”一般见识。说归说,陆潘士气已落下风,却倒驴不倒架,不愿鸣金收兵,只好不与之ใ正面交锋,故用《孙子兵法始计篇》的“强而避之”以避之ใ。“铅笔如果不得不削๦,就不要削得太尖,那样容易断的。”刘紫苏小声嘀咕了一句。陆潘不领ๆ情,用冷冷的笑表示与女班长水火不容,他就是见不得穷人过年。紫ใ苏无可奈何,只是觉得陆潘为人处世“傲慢与偏见”,又像是王小波笔下那《一只特例独行的猪》。那简直是一根十万八千里长的钢筋混凝土材质的如意金箍棒,在陷空山无底洞一样深的茅坑里泡了五百年,所以不是一般的又臭又硬。

女班长似乎是要祸起萧墙,家贼难防了,可怜陆潘不知道她的“丧事”,自然就不能当成自己้的“喜事”。原来,潇湘的同桌孙罗敷对史法古有点高于师生情外之情,虽说这种小事件发生的概ฐ率,比不上健身教练与女会员,但凭借着和易中ณ天形似神似,“嫁人就嫁易中天”就不再只是一句口号了。听见老史对同桌的溢美之词,罗敷脸຀上的醋意,可以从细胞膜一直渗透到皮肤表层!打酱油加上吃醋,再往心里撒点盐,呜呼……本想模仿陆潘的轻蔑一笑,但又怕陆潘看见自己้的模仿,轻蔑一笑,又找不到能冷嘲热讽的理由,也就只能假装ณ冷眼旁观,正襟危坐,洗耳恭听了。其实,她和大多数女生一样,和同桌之间有时就像是“美苏冷战”,但更多的时候是妯娌๒间的“口角之争”,而没有遗产遗嘱之ใ争,疏不间亲,等到“同仇敌忾”的时候绝不含糊。

“如果说上篇是温庭筠的婉约,下篇就是辛弃疾的豪放了。”老史很有腔调地说。

陆潘一直按耐着自己้心里的火焰山,